阿尼古城里的啟蒙者圣格雷戈里教堂建于1215年，位于阿胡良河河畔。這條河是土耳其和亞美尼亞的現(xiàn)代邊界。
供圖：FLORIAN NEUKIRCHEN/AGE FOTOSTOCK
撰文：ANTONIO RATTI
在土耳其卡爾斯市以東，有不少荒涼的中世紀(jì)教堂。在廣闊的草原上，散落著八角形塔樓、搖搖欲墜的墻壁和倒下的柱子。阿胡良河，土耳其和亞美尼亞的現(xiàn)代邊界，在通往這條河的峽谷中，有一座古橋，中間已斷裂。
誰能想象出，這破敗的景象屬于阿尼古城——曾幾何時，這里是一座世界性大都市，是中世紀(jì)時亞美尼亞的都城。公元300年初，亞美尼亞將基督教定為國教，成為最早皈依基督教的國家之一。阿尼古城作為5世紀(jì)時的要塞，10世紀(jì)時被選為亞美尼亞的都城。這里生活著多達10萬人，到處屹立著神圣的建筑，因此被稱為“1001座教堂之城”。
阿尼古城里的蒂格蘭霍尼茨的圣格雷戈里教堂建于13世紀(jì)，壁畫描繪的是耶穌與啟蒙者圣格雷戈里的生平故事。
供圖：IZZET KERIBAR/GETTY IMAGES
阿尼古城位于黑海和里海之間的貿(mào)易路線上，有著重要的戰(zhàn)略位置，因此遭到他國覬覦；經(jīng)歷了幾個世紀(jì)的入侵后，這里最終被遺棄了相當(dāng)長的一段時間。
帝國之間的沖突
16世紀(jì)，阿尼古城被奧斯曼帝國吞并，化作一道遙遠的記憶。19世紀(jì)初，歐洲游客開始頻頻造訪這座中世紀(jì)的城市。阿尼古城遺址處在地緣政治的爭奪點上，周圍是奧斯曼帝國、波斯帝國和俄國。政治局勢日漸緊張，參觀古城遺址也充滿了風(fēng)險。
盡管如此，一些游客還是慕名前來，并引起了學(xué)者們的興趣。1817年，蘇格蘭外交官、旅行家Robert Ker Porter路過這里，記錄了所見所聞。他的激動之情溢于言表，“陰暗的廢墟”是“亡命之徒”完美的藏身之所，所以要保持警惕，不過“進入這座城市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地面上落滿了破碎的柱頭和華麗的雕帶裝飾，還有其他輝煌的古代遺跡?！?/p>
他寫道，一些教堂比其他的更完整，但即便如此，它們“也和其他那些一樣的荒涼，時間和破壞帶來了更多沉重的打擊?！?/p>
14世紀(jì)亞美尼亞啟蒙者Sargis繪制的《圣約翰福音》。藏于紐約大都會藝術(shù)博物館。
供圖：ALBUM/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
1839年，英國陸軍上尉Richard Wilbraham也被阿尼古城堅固的防御工事和基督教造像所折服?！昂芏嗟胤蕉加谢浇痰纳袷ハ笳鳎彼f：“血紅色的巨石，成為塔樓的砌石，或被雕刻成巨大的十字架，是對穆斯林毀滅之手的公然蔑視?！彪m然學(xué)術(shù)界表現(xiàn)出了一點興趣，但氣候阻止了人們的腳步。幾十年后，才有考古學(xué)家來到這里，正式展開調(diào)查。
舊國新都
中世紀(jì)的亞美尼亞王國，國土范圍遠超今天的現(xiàn)代邊界。在古代，這片土地先后被波斯人、塞琉古人、帕提亞人和羅馬人控制。隨著一個個帝國興起與隕落，亞美尼亞人終于獲得了獨立的身份。
舊日時光
阿尼古城大教堂竣工于公元1001年，建筑師是Trdat（他還重建了君士坦丁堡圣索菲亞大教堂受損的圓頂）。至少200年后，歐洲的大教堂才出現(xiàn)了這座教堂的肋架拱頂。1064年，塞琉古人洗劫了阿尼古城，教堂被改建成清真寺，1124年又恢復(fù)成了教堂。1319年，教堂的拱頂在地震中損毀。
供圖：JANE SWEENEY/AGE FOTOSTOCK
在亞美尼亞人的歷史中，年輕的基督教成為了核心部分。這個信仰在此扎根下來，信奉基督教的亞美尼亞，與信奉伊斯蘭教的拜占庭、薩珊以及阿拉伯共存。
10世紀(jì)，巴格拉提德王朝在亞美尼亞北部崛起。國王阿索特三世（952—977）將都城定在了阿尼。977年至989年，他的繼任者斯瑪巴特二世建造了雙層北墻，頂部有圓塔。絲綢之路的一些貿(mào)易路線甚至改道，從這座城經(jīng)過。有了大量財富后，統(tǒng)治者們開始建造更多的教堂。
皇家都城
國王阿索特三世的現(xiàn)代雕像，來自久姆里。
供圖：VLADIMIR SMIRNOV/GETTY IMAGES
10世紀(jì)，巴格拉提德王朝在安納托利亞東部建立了一個幅員遼闊的王國。961年，國王阿索特三世定都阿尼城。他改建了5世紀(jì)時的防御工事，用一座城展現(xiàn)了信奉基督教的亞美尼亞在建筑上的成就。
小禮拜堂與教堂
阿布各哈姆倫特斯的圣格雷戈里教堂是最早的教堂之一，最初是強大的帕拉弗尼家族的私人禮拜堂。和阿尼城的很多教堂一樣，它的位置也經(jīng)過了精心挑選：即使在遠離都城的地方，人們也能看到它。
11世紀(jì)初，在國王加吉克一世的統(tǒng)治下，阿尼很是繁榮，越來越多的教堂拔地而起，建筑材料取自當(dāng)?shù)氐男鋷r，紅色、黃色、黑色，顏色各異。11世紀(jì)上半葉，亞美尼亞建筑師Trdat在城內(nèi)建造了一座壯觀的大教堂，城墻之上還立起了另外三座教堂。其中神圣救世主教堂的拱頂完全由圓形鼓壁支撐，里面保存著真十字架的一塊碎片。
1064年，塞琉古人來襲。自那之后，阿尼城漸漸淪入外族人之手，包括穆斯林的沙達迪王朝；這一期間，在11世紀(jì)末，阿尼城里出現(xiàn)了馬努希爾清真寺。到了格魯吉亞王國統(tǒng)治時期，基督教又恢復(fù)了主導(dǎo)地位，更多的教堂得以修建，包括1215年的蒂格蘭霍尼茨的圣格雷戈里教堂。
13世紀(jì)，阿尼城遭到蒙古人洗劫，從此走上了下坡路。貿(mào)易路線轉(zhuǎn)到了其他地方，商品和商業(yè)也隨之而去。1319年，一場地震重創(chuàng)了這座古城。后來，波斯人建立的薩非王朝統(tǒng)治了一段時間；16世紀(jì)，阿尼城正式并入奧斯曼帝國，后被廢棄，成為一座鬼城。
希望與絕望
19世紀(jì)90年代，出生于格魯吉亞的考古學(xué)家Nikolay Marr開始挖掘阿尼城。
供圖：ALAMY/ACI
1878年，俄國占領(lǐng)了阿尼城附近的地區(qū)?？吹終er Porter和Wilbraham等探險家的發(fā)現(xiàn)，俄國也對這片遺址產(chǎn)生了興趣，這里對東正教有著重要意義。19世紀(jì)90年代，出生于格魯吉亞的考古學(xué)家Nikolay Yakovlevich Marr在俄國的支持下，帶領(lǐng)團隊在古城展開挖掘工作。
Marr發(fā)起的這項研究一直持續(xù)到1917年，成功向世人展示了古城舊日輝煌的一部分；他們發(fā)現(xiàn)，曾有橋梁道路跨過河上的深谷。
然而，亞美尼亞的故事還在繼續(xù)：俄國（后來的蘇聯(lián)）和土耳其為了爭奪阿尼古城周圍的土地，導(dǎo)致亞美尼亞飽受蹂躪。從1915年開始，奧斯曼帝國對亞美尼亞人大肆屠殺，只因為他們覺得當(dāng)?shù)厝酥С侄韲@場浩劫奪走了150萬人的生命。很多歷史學(xué)家認為，這是全世界首次種族滅絕。
20世紀(jì)下半葉，阿尼古城又被推到了地緣政治的爭奪點：這一次，它被夾在北約成員國土耳其和蘇聯(lián)控制的亞美尼亞之間。在很多亞美尼亞人看來，古城位于土耳其這一點是有爭議的。2016年，這片建筑群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被列入世界遺產(chǎn)名錄。
在歷史的長河中，阿尼古城曾多次被軍隊包圍，而在今天卻一片寧靜；對于亞美尼亞人來說，這是一個特別的地方。亞美尼亞大屠殺發(fā)生后，阿尼古城仿佛時刻在提醒我們亞美尼亞失去的一切和它的堅韌不拔。
（譯者：Sky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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